国文幼喜书画，尤喜花鸟，初识翰墨，即立志于此。长而学艺于陕西，于陕西之名师，皆就而求教，日有增益。既有小成，觉陕西虽大，不足以成吾志，遂去而之京。及至京师，方知大邦之地，虽才人之所聚集，而鱼龙混杂，欺世盗名、快乐逍遥于其中者亦复不少。其诚心求学而惑于俗名，为人所误者不知凡几。人大画院建院虽晚，而创院之人高屋建瓴，目光长远，遍邀海内名师以筑其基。其受邀而为导师者，亦尽其心力以教授之，故入画院求学者无不慕名而至，满意而归。孙其峰花鸟工作室，尤为其中翘楚。先生一代花鸟宗师，惠泽天下，有教无类，海内尊仰。而年事已高，未能亲授，其子季康传其衣钵，亲历亲为，举凡花鸟虫鱼、竹木山石，学画者之应研习，无不倾囊相授，唯恐其学而不能有得。马公新林、王公玉山，皆先生亲授弟子，于先生画艺既已谙熟于胸，亦乐于从教，倾囊以授，随时垂范，不辞苦辛。学生亦爱戴诸师，勤勉以学，故面目日新，成就有望。当此时也，国文徜徉其中，怡然熙然，日不暇给，而继之以夜，故能日日跻攀，渐入佳境，而翻然一新，超乎同侪矣。
 

今国文都其画作为一集，使余弁言其前。余读其画而乐之，知其将来必有所成也。国文师从于季康、玉山、新林诸兄，而诸兄皆其峰恩师之嫡传，能得恩师艺术之要，以此教授，固为他人所不能及也。其最能传恩师衣钵者，非季康兄莫属。季康兄随侍恩师数十年，尽得恩师之秘，复能光大之。以之教授于人，未有不爱之者也。国文既以季康、新林、玉山诸兄为师，心知其妙而步步趋之，动有师法，用笔、立意、造型、设色、用墨，乃至精神气韵，无一不入于孙氏之门而有孙氏之风焉。季康、新林、玉山诸兄复谆谆教之以写意要义，欲其以书入画，迈往之气贯注其中，自一笔以之千万笔，皆以此出之，贯穿始终。复融之以一己之气，我之气质在乎其中矣。故其画放而能收，纵而不肆，元气浑灏而不流于野。虽功力尚浅，时有疏漏薄弱处，而雏凤已展其清声，年纪尚轻，来日方长。假以时日，焉知他日国文之书画不能过其师也？画虽小道，欲造其极，非终身毕其学力于此而不可得至。尤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傅雷先生尝云，画虽小道，尤须胸襟境界。而“非具烟霞啸傲之志，渔樵隐逸之怀，难以言胸襟；不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难以言境界；襟怀鄙陋，境界逼仄，难以言画。”此理甚明，此言甚易，而行之极难。虽然，吾固欲以此言相赠，而期国文之有成也。国文其勉之！

                                             

乙未夏月于京师之琴音堂

 

作者；著名文化史和美术史学者，书画理论家。原为中国人民美术编辑部副主任和书法篆刻编辑部主任，现为光明日报摄美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