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雕轻塑醉岭南--莫松年雕塑作品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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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学所修专业是国画,因此总会有朋友好奇地询问我转修雕塑的理由。我的回答是:因为雕塑创作的过程充满了真切的劳动感。 冥顽不化的岩石与顽强的意志、炼铸的青铜器与狂热的追求,使得雕塑也只有雕塑才会具有愈千百年不变的品质和饱经岁月刻蚀的神采。翻开世界雕塑艺术史,从古埃及威严的狮身人面像到古希腊健硕的掷铁饼者,再到摄人心魄的秦始皇陵兵马俑、霍去病墓前的马踏匈奴,还有米开朗基罗威武的大卫,罗丹充满悲情色彩的加莱义民……无不经历了千锤百炼、九朽一罢的磨砺,执着地追求着雕塑的特质:雄浑、隽永与伟岸。在我心中,似乎只有这样的作品才称得上是不朽的雕塑艺术!

    然而,当我们细细品味当代岭南具有代表性的雕塑作品时,却不难发现,艺术家在刻意地躲避着表面的沉重与粗犷,巧妙地言说着自己心中的至美。莱辛在《拉奥孔》中敏锐地注意到,与维吉尔诗中所描述的哀号的拉奥孔不同,古希腊雕塑中的拉奥孔的表情仅表现为一声叹息。原因在于,被永久地凝固在空间的雕塑必须回避那些看似可怖丑陋的东西, “美是造型艺术的最高法律”。也许这一观点恰可解释岭南雕塑艺术家对沉重与粗狂的有意规避。

    如潘鹤先生的海珠广场“解放纪念碑”,他用战士的微笑和一簇怒放的鲜花隐去了战争的残酷和悲壮:而依畏在前辈膝旁小战士那妙曼的笛声,同样隐去了战争的惨烈与艰苦,舒缓地道出革命者的浪漫主义情怀。梁明诚先生的《海风》,不仅具有大气的形态,更让人们感知到海风那温醇的抚慰,沉重的《钢琴》被梁先生简化为一条轻盈的丝带,随着钢琴家挥舞的双臂掀起了心的浪潮;再如黎明的作品《天地间》,巧妙的构图表现出工人那种气吞山河的豪迈的气概,这正是当时社会认同的“工人阶级"所应该具备的气质;无独有偶,钟志源的《大道》,竟用几片薄薄的钢板,若折纸般轻巧地表现出了一群充满自信、幸福快乐的惠安女,其中蕴含的心机与揣摸,全被那折射着快乐光芒的金属片遮挡得严严实实。这些堪称经典的作品,勿庸质疑地代表着岭南当代雕塑家的风貌,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岭南人独有的审美视角与品质,充分地体现了岭南人骨子里的聪慧、灵秀、勤劳与谦和。正所谓“一方土养一方人”。这就难怪秦时的赵佗领命率兵五十万,赴南粤拓疆辟域,其间少不了征讨带来的腥风血雨和横尸遍野,但暴戾的胸襟又如何经得住岭南醇风细雨的润泽?所以,又宁为汉臣而终,愈八十载而不归,只留得空塚在故里。

   

    初识莫松年,还是在十几年前的广州,当时他只是钟志源的助手,刚从一所民办的高校毕业,很不起眼儿的一个毛头小伙子。老钟虽为人仁厚,但对身边的人却甚是挑剔,能在他身边混,想必会有常人所不具备的品质。果然,不到十年的光景, 莫松年便出道江湖,并广为人识。不久前,莫松年打来电话,称要出画册,我先是有些诧异,心想他有那么多作品吗?但看过他发来的片子,便不由得为松年的作为而欣喜。只是在应允为画册撰序时沉吟了片刻。一来本人不是艺评者,惟恐胡言乱语毁了人家前程;另外又怕对莫松年了解不够而写不透,反倒落个弄舌之嫌。怎耐人家一口一个"师叔"地唤着,心被融了。好在本人对当下匆忙的人们心里有数,他们大多都不会在与已无关的密密匝匝的文字里自找心烦。本文的评论也许带有较强的个人好恶,若夸过了头,权当是为年青人预留的上升空间,若批评的狠了,权当是对年青人的鞭策。

    关于莫松年雕塑艺术的特点,本人用以下几个字来概括。

    第一是巧。

    作品《天空》,最能说明一个“巧”字。作者取舍巧妙,他大胆地割舍了对诠释主题无用的东西,摒弃了对形态解释无益的道具,这种做法既省去了不少的力气,又遮掩了对道具塑造的些许不足,同时也将观者的视线引入中心,使主题更加突出,一个稀松平常的公园一瞥瞬间转化为一件动人的艺术品。《天空》是作者为第十四届长春国际雕塑展而创作的,作品定稿时,本人曾反对在那个男人摆弄的电脑屏幕上用浮雕的手法刻上一个小女孩头像,理由是拼弃叙事性。极富戏剧性的是,正是这个小浮雕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是蛇足之笔?还是点睛之妙?在此,无须争辩,观众最有发言权,“公共艺术服务于公众”,这是先决条件。

    第二是奇。

    这里的奇不是猎奇,而是作者在常态的生活场景中所营造的“奇”,化平凡为不凡,让观者在欣赏艺术的同时又能获得对现实生活经验的认同感。如《银梦》,作品所表现的不过是一位少女的睡姿,但经过小莫奇妙的人物与环境建构和不寻常的构图处理,少女的姿态变得如此轻盈、祥和与安静,恰入银色之梦境!

    第三是妙。

    众所周知,“铿锵玫瑰”已成为中国体坛女中豪杰的代名词。若以此命题作为先导,我猜大多数的作者都会陷入习惯性的联想,诸如炙热的搏弈、激烈的奔跑、拚命的跳跃以及飒爽英姿等等,而莫松年却撇开了所有的经验性选择,只撷取酣战之后的片刻小憩。最妙的是,少女的手中还攒着一只不曾换上的纤秀的高跟鞋,给观众留下拼斗的无限畅想。

    分析艺术作品的架构,不外从两个方面介入。一是作品的形态构成,包括图式构成、语言构成与材质把握。笔者概括的“巧”、“奇”、“妙”三个字,即属于莫松年雕塑作品的形态特征。二是作品的情态构成,包括作品的主题选择、审美取向和情感关注,这是作品的灵魂。纵观莫松年雕塑作品的情态,我们可以得出清晰的认识,一方面,他的成长离不开岭南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等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滋养,其作品主题的选择表现了作者对社会、文化、情感及人生价值的积极立场与人文关怀。另一方面是他对浪漫情怀淋漓尽致的渲泄。这一特征主要表现在:其一,情景的合理性服从主题的需要,于是才会有《大喜奏》中吹奏者飘舞在空中的构图选择;其二,细节的现实性服从风格语言的一致性。莫松年作品中人物服饰,大多虚化了服饰的特征和具体衣纹的细节,取而代之的是飘动的流线和由此形成的整体神韵;其三,环境道具的真实性服从浪漫的情态需求。在《银梦》、《甘露》、《冷月敦煌》等作品中,围绕在主题人物周围的许多不可名状的物象大多不具备现实属性和环境的合理性,也正是对这些因素的充分调度和有机整合才构成了莫松年雕塑作品鲜明的艺术风格与面貌。

莫松年的风格着实具有着岭南雕塑家的基本品质,他的作品无不演绎着浓郁的岭南风,醇厚的岭南情,令人醉矣!

   

    黄兴国:河北师范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副院长、河北省雕塑艺术委员会主任、河北省画院雕塑院院长

                                             2014.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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