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聊张涛

2017.01.23
谭根雄、宋克西
156

时间:2010年10月19日 20:30

地点:上海市静安区延安西路65号国际贵都大饭店

人物:谭根雄(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系主任、教授)

张  涛(上海海事大学徐悲鸿艺术学院教授)

宋克西(职业艺术家)

(姓名按说话顺序排列)





仨,聊张涛


谭根雄:张涛,好久不见!距离上一回我去海事大学讲学,差不多也有近半年的时间了。


张  涛:确实,由于上海太大,东、西两岸隔着黄浦江,人们来往不太方便。今天,我们仨人聊聊,我很高兴!说实话,这也是我们仨毕业后第一次真正地有机会,坐下来聊聊天,那么,无妨也谈一谈有关我绘画艺术的话题。


宋克西:其实,我和张涛从小就认识,我们是哈尔滨人。两家就住在前后院,我俩几乎是互相看着对方长大的。我对于张涛个人绘画语言的发展也比较了解,包括他在报考解放军艺术学院(以下简称“军艺”)之前的画作,或是大学时期、乃至毕业之后,一直到这次去安徽宏村写生,其大多数作品我都见过。他的艺术风格语言发展,包括其流变过程,我是旁观者,也是见证者。

纵观张涛的绘画历程,我发现他的韧性很强,有一种相对稳定的绘画态度。他的绘画兴趣持久、稳定,不会随波逐流。这在今天是难能可贵的。


谭根雄:(插话道)张涛的绘画态度就像铆钉一样,钢性十足。


宋克西:没错。尤其在目前这种稍显浮夸且各自标榜“当代艺术”的环境中,张涛的平稳性格无疑是一个优点。

在张涛不同时期的画作中,我比较喜欢他考学前的一批描绘哈尔滨风景的作品,这因缘于我对家乡的感情,再有一点,那些画作中也彰显出张涛的绘画激情。凭借那种无所顾忌、没有束缚的灵气劲儿,加上张涛本身勤奋好学的品格和颇高的绘画悟性,在当时,他赢得少年宫师长的喜爱,同学们也都很羡慕他的天分。


张  涛:考大学那年,我19岁,刚从高中毕业,年纪算小的。


谭根雄:当时和张涛一起在哈尔滨少年宫画画的还有哪些人?


宋克西:有刘丽萍、金晶石、韦尔申、王广义、任戬、胡建成,包括现在鲁迅美院视觉传达系主任王亚非、环艺系的副主任文增柱等,他们都是些目前在国内外享有盛名的艺术实践者。

应该说,当时的哈尔滨少年宫出了不少艺术人才。由于张涛对风景画有着非同一般的色彩感悟能力,已故的张钦若老师在当时也比较欣赏他。


谭根雄:宋克西所言,我深有同感。张涛在大学一年级时画的一批小幅风景习作,色彩“洋派”、“出跳”,结合了刮刀的肌理效果和有力的笔触,乍一看,挺“猛”。鉴于他当时的那种状态,张钦若老师也比较肯定。在我印象中,他的这种状态大约莫坚持了两年,之后的画作开始变得“内向”和“收敛”。从1983年大学毕业后一直到今天,期间将近25年,由于工作以及社会各种因素,我很少再能见到张涛的作品,除了一次我在翻阅某本画册中,偶然间地瞧见了一张他描绘土红色砖墙的风景油画——它依旧能透析出张涛身上的那一股子韧劲。


宋克西:从军艺毕业后,我来到上海定居。然而,我每次回哈尔滨,总不忘要到张涛的画室去看他的作品。记得他从军艺毕业之后,张涛没隔几年就回老家,去了大学任教。他仍然热衷于静物,其作品也是延续他在军艺学习期间惯有的绘画风格,我感觉他的画面偏向暖灰调子。


谭根雄:当时,高泉老师喜欢借用扇形画笔,铺扫灰调子,这在当时的军艺美术系比较盛行。因此,张涛也喜欢用扇形笔,其用意是铺设调子。


宋克西:我倒是觉得,恰恰是这种手法,消磨了张涛对绘画最原始的感悟和激情。当然,从另一角度而言,张涛的作品也逐渐趋于理性。


张  涛:扇形笔的优点在于,它能在笔触与笔触间起到糅合的效果。当然,这种强差人意的工艺性绘画手法,有时也会物极必反。其实画画不能太依赖于某一种一成不变的方法。


谭根雄:的确如此。我去过许多欧洲的美术馆、博物馆,很多艺术大师并没有借用扇形笔“虚”去画面的某一部分;而有时,有力度地塑造,画面反而显得非常肯定,非常整体。委拉斯圭兹的作品就是“师范”堪称于世。


宋克西:就我个人而言,作者赋予风景绘画的激情,远比理性地分析笔触走势或是画面基调,更触动人心。原因是,离开客观风景,观众更在意的是作者的绘画作品本身。因此,作者的主观认识就显得十分重要。


谭根雄:当一幅作品在美术馆展出,观众很少会主动关心其背后的创作历程,这张画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是几天还是几小时?问题是,判定一幅作品是否感人,靠的是画面透析出的感染力,它是艺术家创作激情的能动性所在。

人们常说,拙能藏巧,如是任伯年对吴昌硕所说:“画到极致便是写,写到极致便是画”,书画同源概出此理。张涛的画是拙的,是率真的,是属于他自己的。这次我在山西太原参加写生活动时见到不少张涛的作品,他的画面有“鲜头”、笨拙中带着灵动。很多时候,张涛凭借其绘画本能去塑造,也因此,他的这些作品与艺术的本体结合得更加自然、紧密,不显得虚伪或是做作,抑或矫饰。我想,张涛的小风景画之所以能打动人,这与他早期的自我训练以及张钦若老师的教导都有关联。这次一同参加山西写生活动的何大桥、施本铭、司子杰等人也都觉得张涛的画颇具感染力。当然,如今的张涛教授身份业已对绘画的原始冲动转化为一种理性的认识。


宋克西:在色彩选择上,现在的张涛似乎更偏向于蓝、绿色。这与他早年在军艺学习期间的作品还是有区别的。


张  涛:记得当时,我受张钦若老师的影响,喜欢用土黄、紫灰等颜色;现在的色彩更偏向于朴素和简约。


谭根雄:过去的“入木三分”,是为追求某种颜色而颜色。经过几十年的磨练,色彩逐渐走向成熟、单一,过去似是而非的画面开始偏向肯定。

还有一点,张涛不是为了所谓的“美”而去描绘风景。他的绘画构图与一般人稍显不同。我看张涛在山西写生时,他的描绘场景都是些鸡角旮旯的地方。他可以一整天地坐在那里,默默地、不紧不慢地画……一天下来,也能稳当地出几张作品。


宋克西:张涛的作品多表现农家院落、滩涂沼泽以及码头等反映市井生活的质朴景物,可见其作画时的平静心态,在如此心境的驱使下,偶尔挥毫的几笔激情,则更显得弥足珍贵。两者相结合,塑造出属于张涛独有的绘画语言。

今年8月份,我们在皖南写生,天气炎热,大伙儿拎着画箱在室外即景写生,经常大汗淋漓,张涛也不例外。比起他在军艺后两年的绘画状态,这次在皖南的写生作品,张涛的状态显得轻松,画面也放得更开了。同样是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他在皖南的习作比起在北京四合院的习作,无论是笔触的处理,建筑结构的安排,或是在街景的取舍上,张涛都显得驾轻就熟。这是我最大的感触。


谭根雄:还有一点,无论是过去军艺的求学生涯,或是之后在大学任教、为人师表,张涛的绘画始终保持着他特有的符号语言,即画面折射出厚重、迟缓之感。我想,这或许是北方人 的豪爽性格所致。如果说,过去的张涛倾向于艳丽、唯美的色彩渲染,那么现在的张涛,他在有意识地削弱这种“唯美”。他的画没有过去那么“好看”,但反过来说,那些过分地雕琢画面,难免显得小气和做作。南方人的画往往具有这方面的缺点。


宋克西:对于这种变化,张涛,你自己又是如何看待的呢?毕竟,从军艺毕业,差不多地也有25年了。


张  涛:我自1983年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在学校里教美术。那会儿,专门从事画画的时间比较少。大约是1990年左右,我开始陆陆续续地看到过去一些同学画的几批作品,这触动了我的内心。我想,既然选择了艺术,就应该坚定地走下去。多画画、多实践,适当地提高自己的创作频率,这是我在那段时间对自己的要求。

对于自己绘画风格的转变,正如你俩说的,我在军队时期的创作生动、唯美;而现在,我思考的东西多了,考虑到画面要整体。我在1990年之后的作品,不再按部就班于某种套路而试图宣扬我的激情,或是让别人觉得我的画很“时髦”。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开始变得拘谨。逐渐地,在坚持外出写生和吸收他人优秀作品的养分后,我又重拾对绘画的自信。当然,我始终相信,写生作品应该要画得抒情些、放松些,做到恰到好处,见好就收。


宋克西:这次见你在皖南的作品,寥寥几笔勾勒出物体的暗部,非常精彩。


谭根雄:显而易见,张涛的风景写生,是努力排斥单纯性记录的形式。他的作品是“画”出来的,是赋含激情的,而非照葫芦画瓢式的图像复制。


张  涛:我对写生情有独钟,很少有半写生半创作的绘画作品。而为了保证写生的即时性特征,一般而言,我的作品画幅都比较小。


谭根雄:张涛,你是怎么看待目前国内的绘画氛围?我们20多年没见面,这期间,大家必然都有属于各自艺术样式的发展脉络,或是对今后的人生规划。你所追求的艺术样式又是如何的呢?


张  涛:呵呵,这课题挺大的。俄罗斯的列维坦、法国的柯罗,终身都在矢志追求自己的写生绘画艺术。优秀的风景画家,其作品往往带有很强的写意性成分。我的艺术追求,大约就是这种写意性质的写实主义吧。张钦若老师的绘画作品,其实也符合这一定律,即绘画作品的抒情性。


谭根雄:忠诚于眼见之景,并且永远保持画面的鲜活性。


张  涛:是这样。这次去山西写生,我找回了一些绘画感觉。北方的山水,其色块整体中略带细微变化,在具体表现时,激发了我的一些感性情绪,也让我想到了张钦若老师。过去在哈尔滨跟着张老师学风景画,我就特别喜欢张老师的画面色彩。


谭根雄:那现在的你比较关注谁的作品?


张  涛:这很难回答。没有所谓特定的或是具体的人物……过去的比如法国的勃耐尔,我也挺喜欢。


谭根雄:我去过法国吐鲁兹的玫瑰城,那里有一个由废弃马厩改建的阿希查美术馆,在那里,我见到了100多幅勃耐尔的作品。他画在卡纸上,有一种朦胧的光影渲染效果。


张  涛:原来巴黎左岸的奥塞美术馆里也陈列过他的作品,好像他经常被算作是印象派绘画大师。


宋克西:勃耐尔的风格,对上学时的我们影响蛮大。尤其是他暗灰色调的色彩走向,影响了国内的一大批油画家。


张  涛:不管怎么说,学习优秀的艺术家是一个方面,走自己的艺术道路又是一个方面。对于我来说,自己毕竟不是再去学习的年龄了,应该走一条处于自己的绘画道路。当然,东西方优秀的风景作品必然会影响到我的创作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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