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省、市,都没有山西、太原完整保存着那么多百十年以上的灰砖砌成的古老建筑。都没有山西、太原那么多吸引人的“王家大院”、“乔家大院”、“祁家大院”。因而也可以说:任何一个省、市都没有山西、太原那么完整的保存着无数的地面建筑、地上文化。
那些大院,重门叠户,院子套院子,窑洞叠窑洞。那些建筑,没有彩绘华丽的装饰,即使檐角挑耸,也都是尺寸之间的巧妙结构,誇饰、张扬是不存在的。它一切都那么质朴、安详、严谨而精巧。绝没有北京、沈阳、西安那么多雕梁画栋。即使富可敌国的晋商,也都一律含蓄、内敛、绝不显赫华美。你理解了这一点,就理解了山西文化!就领略了《红灯笼》、《大宅门》、《山寨子里的女人们》等影视作品屏幕中那种特有的氛围和气派,就对那种内敛和含蓄的美叹为观止!
青年艺术家李钰,居然独特地选择了这方面的景物,从这些青砖灰瓦中寻找题材,寻找情感的寄托,来展示她的艺术观念和情致,来体现她长期在这些灰砖青瓦中的院子里、窑洞群中生活所获致的感喟和叹息。她体认到了山西文化的精髓,体认到了山西建筑文化现象的独特命意。通过这些灰砖院落和窑洞群所存在于晨昏雨雪、星月风霜之中的特有的自然风情,由于这种历久弥新的建筑文化,进而展现出一种特有的历史沧桑之感。
李钰的作品基调是质朴的,静谧而安详的。它深刻的历史情感就寄寓在这种灰濛濛的色泽中。百十年前如此,千百年前也如此。通过她精湛地描绘,可以联想到生活在这些院落、窑洞里的人们,是怎样地成长在这种质朴、严正而毫无华彩的生活中,山雾欲收、微雨催花,窗棂由暗转明,由明转暗的诗情画意。这里的人们诚笃、质朴、宁静、平和。在山西,历史似乎以一种及其行缓的节奏在前进。
在画家的手下,体现出来的风格,可以是狂放的,雄强的,也可以是纤柔的,清丽的;可以是壮观的,伟岸的,也可以是质拙的,平静而安适的。李钰灵机深湛,放弃了她所不屑于顾及的那些方面,而独取后者,这是一种智者的选择。世事日嗟,各有所适,而她却在灰色的砖缝中,深沉自赏,绽放着自己的灵动和生机。
当然,李钰的作品也不全是如此。她也画山水,也画亭台楼阁,但她一律画成深沉宁静的灰色。即使如此,她们仍然使自己的作品中褒有一种“每逢三月多思酒,一到山城更忆家”的精神情致。李钰已经把定了这种情调。这也是艺术家百变不离其宗的艺术观念、艺术信仰和艺术情致。
当我们踏着李钰所描绘的灰色砖石台阶逶迤而上,从一层窑洞爬到更高一层的窑洞时,我们经常能看到那小小的、荏弱的紫灵芽花,我们感觉到我们已经和她在对话了。她时常谦逊地请益于我:这样画行吗?我说:行,好极了!
艺术没有大小、高下、贵贱之分,有的只是深沉、浅薄、高雅和低俗。显然,李钰是属于深沉和高雅这个层次的。
啊,这就是灰砖缝里的紫灵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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